从绝症少女到签约作者，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

大光

从绝症少女到签约作者，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
作者：婉兮
来源：婉兮清扬（2017-11-05）




　　我一直记得那个午后，2012年的夏天，昆明，太阳不大，病房里很冷。

　　我的头发已经剪短了，一件睡衣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妈妈出去买东西，隔壁病床的老奶奶在午睡。

　　那个七月好忧伤啊，天很蓝，云很白，睡莲在池塘里开得欢喜四溢，都是夏天最宁静美好的样子，可蓝天白云和睡莲都被框在一方小小的玻璃窗里。所有一切都隔着冰冷的玻璃，就像万丈红尘从此远离。

　　我忍着疼痛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笔，在一张化验单背面细细碎碎地写下当时的心情。

　　不记得写了什么，只记得病房安静极了，铅笔摩梭纸张的沙沙声逐渐安定了我的心，那一刻我想，我大概能够在承受与煎熬里淡定地活下去了。

1

　　让时间倒退21年，回到我的周岁宴。

　　爸爸妈妈说，我选了一支笔，紧紧捏在手心。

　　周岁，面前一字排开的各类物品仿佛幼童面前展开的大千世界，无意识的选择能够预测一生命运走向，这是红楼梦里出现过的桥段，中国人对此深信不疑。

　　与笔杆的人生初见，便在20多年前的早春季节，对世界朦胧无感时的相遇，也许可以解释为一种冥冥之中的宿命。那一幕在22岁的夏天，一次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大概是因为忽然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在那样的茫然无措里，人总会不自觉地往回忆里躲，甚至逃回生命开始的最初，去寻觅一个重新喷涌力量的源泉。

　　我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周，朋友送来一本书，是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那本书其实我在很久前就读过，但从前看着，总觉得那样的人生太遥远，直到命运和作者有了相似的轨迹，在最狂妄的年纪失去最珍贵的健康，才真正感同身受。

　　绝望痛苦里的阅读具有抚慰人心的强大力量，史铁生在书里说“儿子得有一条路通向自己的幸福”，我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能走的路似乎渐渐有了轮廓。

　　生病之前两个月，我是云南某家都市报的实习记者，日日奔走于市井之间采访，最后见报的往往只是社会新闻版里的一小个豆腐块。可即使这样，我也甘之如饴。

　　16岁时，我发表了人生第一篇小说，在当时正红火的少女杂志上，得了300多块钱的稿费，甚至还有读者找到博客给我留言。那样的成就感和愉悦陪伴我走过了整个少女时期，也是我义无反顾投身新闻界的原因之一。

　　所谓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那时我以为自己的文字可以拯救苍生。

　　想不到的是，最先被拯救的人是自己。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周岁时的懵懂无知，真的预示了后来的命运。

2

　　往后的三年，我的生活里便只剩下了透析和写字。那时的写作因寂寞而格外沉静，我再也写不出幻想世界里的繁华万千，取而代之的是真实人生里的悲欢离合以及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也许是因为深夜痛哭过，逐渐有了谈论人生的资本，笔端便也渐渐转换了色彩。

　　这代表我在慢慢成熟，尽管是用世间最痛苦的方式。

　　我在等待肾源的两年多时间里写下了20多万字，它们常常在我躺在透析台上时悄悄来访。我心里默念着这样那样的字句，脑海里轻轻流淌过，伴随着机器里缓缓流动的血液，经过透析机，再返回我的身体。

　　如此周而复始，让我有事可做，也有未来可期盼。病人最怕的其实是闲，因为闲极无聊，无聊则易生消极悲观。

　　那时，我有三个愿望：好好谈一场恋爱、穿一次婚纱、出一本书。

　　到了今年6月，我的三个愿望都实现了。

　　有时候深夜醒来，看到高先生躺在身边，将醒未醒那一刻，我依然会觉得一切恍惚得像梦境，但无论如何，我曾经的求之不得，如今全部收入囊中。

　　马云说得对，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过程当然不容易。因为最早的时候，我写文章只是为了医药费。

　　手术后，我挣来的第一笔工资，有1390元，房租需要付500元，每天的伙食费我压缩到了30元。可即使这样，依旧入不敷出，每个月都需要爸爸接济。

　　当然，那会儿我还不认识高先生。

　　于是便重操旧业。没有电脑，我在夜里用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第二天上班时，再利用休息时间迅速地排版、投稿。

　　此时距离我上一次发表文章，也已经过去三年多了……

　　三年，其实已经足够一个行业的沧海变桑田。熟识的编辑离职，大量的纸媒倒闭，偶尔发在报纸上的豆腐块，也不过稀稀拉拉赚来几十块钱，九牛一毛而已。

　　于是我疯狂地写稿投稿，上班时偷偷摸摸地搜索各类约稿函，一天能发出十几个邮件，不过，90%以上是石沉大海的。

　　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四个月，某天，“写手圈”忽然发表了我的第一篇文章。我震惊地看着阅读量和赞赏一路上涨，好像看到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缓缓开启。

　　一周后，我收到了428元钱，都是读者赞赏，刚好够我去买一盒小剂量的抗排药。

3

　　那是2015年7月，距离我成为各大平台签约作者还有一年半，距离我的第一本书上市，还有将近两年。

　　那两年里，我又陆陆续续写了几十万字，但大部分是无人问津的……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种寂寞的、一个人苦苦坚持着的跋涉。无论去到哪里，我都会在站定时摸出手机，不是为了玩游戏，是为了继续我没写完的东西，或是随时随地记录心里忽然冒出的一句话、一个念头、甚至一个词。

　　所以，我并不承认自己是个运气好的人，我唯一的幸运，只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兴趣，并坚持到了下来。

　　2014年9月末，当我成功接受肾移植手术，在ICU里略有些茫然地醒来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是云南文艺界一位老前辈给我写的作品评论，她说：“愿上天赐予她年华和历练……"

　　美好的年华、世事的历练，上天的确再次赐给我了。但坚守和执着，是我自己给自己的。

　　而我所有的勇气，其实都来自于我曾写下过的旖旎或庄重，浪漫或磅礴。那时，我会翻出自己发表过的文章，一字一句看，看看从前，对未知的以后，也就抱有了永不磨灭的幻想。

　　所以，我多感谢抓周礼上一岁时的自己，选了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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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老李

好样的！

江中沙

在病魔或困难面前，仍能不迷失方向努力拼搏的人，实在值得敬佩！

平安树

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