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移植术后建立免疫耐受的试验,就像吃螃蟹一样,有不少医院在试,也有不少病友自己在试,有的成功了,有的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甚至生命。
移植半年后,当我第一次知道有"免疫耐受"这个概念时,我就憧憬着要在平稳.健康的前提下,在将来的某一天,停掉免疫抑制剂,摘取这颗皇冠上的宝石。
(1) 指导思想
1968年,在学校等待分配时学习过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其中有一句话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任何一个有机体,在每一瞬间,既是它自身,同时又是别的什么。"
正是这句话成了我2004年5月开始进行免疫耐受试验,并于2017年建立免疫耐受的整个过程中的指导思想。
人体由数百万亿的细胞组成,仅肝脏就有约二十五亿个肝细胞,大脑皮层的神经元细胞就有百亿之多,一个小针头大小的空间就可以容纳四万个细胞。细胞的生命开始于产生它的母细胞的分裂,结束于他的子细胞的形成或是细胞的自身死亡。整个过程都是一个连续变化的过程。细胞像几百万亿台微型机器在不停地运转。在这个过程中每一瞬间都有数以万亿计的化学反应和物理反应在细胞内进行。所以恩格斯说:"任何一个有机体,在每一瞬间,既是它自身,同时又是别的什么。"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个细胞在衰老死亡,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个细胞在生成生长。细胞都有它自己的寿命,肠粘膜细胞的寿命为三天,血小板四天,白细胞九天,红细胞一百二十天,肝细胞的寿命是四百天。也就是说每一天都有约六百万(千分之2.5)的肝细胞被新的肝细胞取代,每小时都有二十五万老的肝细胞消失。
从医生把供体移植到受体上的手术完成那一瞬间起,这个有机体已经不是原来的有机体,而是一个共同体。这个共同体由供体.受体.免疫抑制剂及作为受体的一部分的受体免疫系统组成。这个共同体, "在每一瞬间,既是它自身,又不是它自身"。作为供体,自进入共同体那一瞬开始,也是这样,"既是它自身,又不是它自身"。每小时都有二十五万老的肝细胞被新的肝细胞取代,新的肝细胞就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异物"了。供体作为"异物",其"异"的程度应该是每天都在缩小。这里我使用了"差异度"这个慨念。"差异度"就是供体与受体之间的免疫学上的差异程度。正是这种差异才引起受体对于供体的排异反应。与之对应的,我还使用了一个"耐受度"的慨念。"差异度"在移植后的那一瞬间可以设定为一,而"耐受度"则为零,二者之和始终为一。假设不发生排异,不发生乙肝复发.肿瘤复发.胆道堵塞及其他术后并发症,肝功能每天都正常平稳,不感冒,不感染,没有引起免疫系统"扰动"."震动"."异动"的各种因素,假设其他一切正常,那么这种"差异度"平均每天都应较前一天下降千分之一左右,(这个数字,后面还有说明)。那么十年后,0.999的3650次方等于0.026。也就是说,十年后供体与受体的"差异度"只有百分之2.6。而"耐受度"已经是百分之97.4。此时供肝自身的肝细胞已经在共同体里更新了九次了。差异度的极限是零,但它永远不会是零。当差异度小到某一个临界值时,比如百分之2.6,大概就成了免疫耐受者了,不必吃抗排异药了。我觉得,只要能长期存活,,只要顺利平稳,只要方法得当,在将来的某一天实现免疫耐受是大概率事件。我不认可绝大部分移植人都要终身服用免疫抑制剂的说法。相反,我觉得只要过程平稳,绝大部分远期存活者都可以在远期某一个时间实现免疫耐受,包括我这个血型不同,"差异度"显然比一般的受者大得多的人,依据就是恩格斯的这句话。当然,要建立免疫耐受,这个"差异度"必须达到某一个临界值。这个临界值每个人都会有不同,有的人可能是刚才说的百分之2.6,有的人也许是百分之10。有的人在特定条件下,即使"差异度"为零也还会排异,如自免肝患者那样,他自己的原装肝都要被他自己的免疫系统排斥。
既然供体每天有千分之2.5的新细胞产生,为什么我上面没有把每天"差异度"的缩小值定为千分之2.5,而打了一个四折,设定为千分之一呢?因为新肝细胞虽然是新的共同体产生的,但是他们是在供体上产生的,它们与受体的差异度应该既不同于原受体病肝的肝细胞("差异度"为零,"耐受度"为1)也不同于原供肝的肝细胞("差异度"为1,"耐受度"为零),而是两者之间的某一个值,而且差异度每天都在衰减,耐受度每天都在增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