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种下一朵希望的花》

槿悦书冉 · 发表于 2021-12-22 11:00:18

　　阳台上栀子花欣欣然地开了，青绿的花芽变成花苞，在夏日的晚风拂过后，清晨就飘出了淡雅的香气。她闻香而去。
　　这两株栀子花大约有30个花苞，全部绽放的盛景犹如一场豪华的派对，那股子香气，在空气中悠悠地飘散。她随手折了一支，放进床边的玻璃花瓶里，那带着淡黄色条纹的白色花苞上，清脆脆地跳跃着仙气与娇嫩。
　　回想2018年6月，这两支栀子花还在某位卖花人的篮子里。在人头攒动的菜市里，一位个头不高的男子两手提满了蔬菜，远远地就向卖花人问起栀子花的价格来。他其实并不喜欢栀子花，但他还是要停下来，只为出门时她的交代。
　　她生病好几年了，每年都要在医院里呆上个把月，她总是带着郁郁寡欢的神情，跟她瘦弱的身板儿一样让人看着心疼。他却因为忙于她的医药费整天在外奔波。他不善于言语，而她既坚韧又脆弱。
　　那天，她从医院刚做完透析回家，弱弱地站在阳台上。在她住院的这一个多月，院子里的杂草已然借着夏天的热情疯狂地弥漫开来，肆意地侵犯小葱和白菜的领地，杂草在清晨的微风里随意招摇，得意洋洋。她沉默不语，呆立良久。然后，她别过脸去，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右锁骨位置的透析管在轻轻地颤抖。
　　应该是这一片荒芜深深的触动了她的心弦吧？她的心里是住着一片荒芜还是一片绿色？
　　她突然转过来，眼圈似涂了一层粉红。她说，我把这些杂草拔了，我要种上栀子花，每年这个季节都有栀子花的香气。就是这句话，他起了一个大早，买了很多她喜欢的菜，然后到处寻觅栀子花。
　　当一束洁白的栀子花插到花瓶里，满屋都是香气的时候，她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便站起身来，丢下手中的抱枕，拿起了花瓶，爱不释手地靠近脸颊嗅了起来，满脸的温柔与欢喜。那双手布满了治疗时的针眼，明明是沉重的，而此刻却变得轻盈起来。“我好喜欢，它们含苞待放的模样好惹人爱怜。让它们开放，然后要把这些枝插栽到阳台上。”　　春天，插栽的两株栀子花树绿叶茂盛，隔日不见就冒高一段儿，像个青春期不断长个的孩子。经过了一年的透析，她已渐渐地适应环境，适应一周三天在医院的生活。她越来越独立，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也喜欢露个笑脸，特别是孩子们周末回家的时候。阳台上的花也越来越多，到了夏季，绿绿的阳台伴随着日日可见的生机。
　　只是这么热的天，她出门必穿长袖，并且脖子上也必须系上一根丝巾。袖子长，可遮住她前两个月造瘘失败的两块疤痕，而丝巾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正好可以遮住她的卡副管。她每天一个人独来独往，在进出楼栋的时候，喜欢低着头，生怕自己浑身的伤痕被人窥见，而内心的伤痕虽然减轻却依旧隐隐作痛。
　　2019年8月，两株栀子花也结了很多花骨朵，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可始终没有开花。等到11月的时候，花骨朵竟然一一掉落了。他忙着安慰她，告诉她来年一定会开花。她心里明白，这就像父亲和她配型失败一样，都带着满怀的希望，结果却如此失望。但她并没有放弃，渐渐地淡忘前些年经历的悲伤，从那天开始，小丝巾被挂在衣柜里藏起来，手上的疤痕也能勇敢地直视太阳。
　　一晃又来到2020年，新冠疫情严峻，人人自危。每天严严实实的戴着口罩出门，而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着战胜疫情的决心与希望。2020年7月，她接到一个肾源匹配成功的电话，她清楚地记得接过电话之后的激动。手机已经放回桌上，而她感觉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她呆立了好一阵子，酸楚又幸福的眼泪流了下来，落到锁骨以下的透析管上，在此刻卡副管已然被热泪融化，变为乌有。
　　手术顺利完成，她从一个病人变为正常人，前前后后共历经了7年之久。而栀子花在她心里种下的那天，就已经开了花，洁白纯净的充满希望的花朵。就在一周后她出院的那天早上，栀子花真的开了，想来空气之中不止有清香吧？那是一次次绝望一次次坚持，一次次失望和再一次的期望而凝结的花朵，它也叫“生命之花”。

来自安卓APP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