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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8月7日,天也是那么晴,大大的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天上。站在树荫里也能感到热乎乎的空气围绕在你的上下左右,除非呆在空调屋里。那一天也是立秋,忘记了是早立秋还是晚立秋,反正那一年的夏天和秋天都是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当时,还没有听说过热射病,但是记忆中也有热死人的消息。那一年,我四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精力充沛、大显身手的年龄。在号称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主持工作,又是单位后备干部第一名,完全有机会、有条件为公司发展大干一场,之前也确实是那么做的。学习考察、到处调研、制定方案、开会论证、实施项目,每一天都是那么充实。
那一天,早晨一上班就陪同两位大领导到位于天竺的空港开发区检查工作。在艳阳下考察工厂布局、工艺分布、生产安排、未来规划。虽然气温高,领导的工作热情和下属企业的工作激情更高。边看边了解企业下一步发展措施,每一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信心。因为是立秋,按照北京人的习惯要“咬秋”,就是要吃西瓜。还要“贴秋膘”,就是在烧饼中间夹上肘子肉或猪头肉,一口咬下去香喷喷、油乎乎,俗称“贴秋膘”。我理解所谓的“贴秋膘”,无非是经过炎热的夏天,人们吃不好、睡不好、消耗大,身体储存的能量需要填补,加之传统上我们的祖辈总是吃不饱、吃不好,把猪肉当成是最好的吃食,烧饼也是最美味的面食,合在一起吃便是最香、最好的美食。因此,中午在工厂食堂就餐时,大家一起“咬秋”、“贴秋膘”。因为我年纪最轻,还吃了双份。紧张的工作之余,享受最可口的美餐,是一种更大的享受。
那一天下午回到单位,又一直忙到四点,突然想起两天前在宽街中医医院做的B超应该出结果了,叫上一辆出租车来到医院。接近下班时间,CT室已经没有人了,我在楼道里敲了几个门,有一位医生带我推开CT室的门,让我自己在一堆片子中找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终于翻到了,手里拿着片子还没有打开,心里反而忐忑起来。
三天前,也就是8月5日,到医院例行检查开药时,化验了肝功、AFP、DNA、以及其他5项有关肿瘤标志物,并且由一直为我把脉的刘医生做了B超,结果都是正常或基本正常。但是,也许是鬼使神差,在刘医生给我做B超的时候,我提出让她给我开一份CT,刘医生诧异的看着我说,我给你做的B超没有什么大问题,做CT纯属浪费。但医生没有拗过我,还是为我开出了CT检查单。记得做CT时,护士曾经问过我的肝病几年、最近有什么感觉等问题,还说要做加强CT可以看得清楚一些。当时心里曾经有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但B超和血液化验的结果告诉我,这不过是例行问讯,过后也就把这一切都忘了(事后很久才知道,有大约20%左右的人对AFP等肿瘤标志物化验并不敏感,这些人即使有肿瘤,化验结果也是正常的。而我,恰恰是那20%中的一员)。
8月7日下午4点50,那一天、那一时、那一刻,手颤抖着从袋子里拿出一张CT片子,对着亮处看去,眼前突然感觉有些发黑。
把片子交替到另外一只手里,再去取袋子里的报告,看到右下角的结论中的第六项时,大脑一片空白。此时,似乎是空气中有人在说两个字:“完了”!
就在手里举着的那张CT片子的实体处,有一个明显的不规则椭圆形。那张报告上写着:怀疑肝Ca,建议穿刺检查。
Ca?----- 钙?Ca?-----癌?----“肝癌”!
潜意识告诉我,这是肝癌!很大的一个肝癌。
从前就知道,肝癌是癌中之王。多少伟人、名人都是因患肝癌而亡。而我,为什么恰恰是我,也得了肝癌。
没有去找大夫。不知道是怎么从医院CT室门口走到医院大门口南侧墙下。站定。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做。大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白。那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可能只是呆立在宽街、北京中医医院东大门外南侧便道最里端的墙下。
大约过了五分钟,头脑才清醒过来。又一次从袋子里拿出片子、又一次从袋子里抽出报告,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次片子、又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次报告。无需置疑,一定是肝癌。因为常识告诉我,肝上长出的东西一般没有好东西。完了,这次真的是完了。就冲着这巨大的肿瘤,我几乎就被宣判了“死刑”!
人说,人在什么情况下最清醒,我体验到了。当意识到真的被判死刑了的时候,反而清醒了。打车,回家。一路上谋划着怎么安排家人,怎么安排工作,怎么安排自己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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