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尽头灿烂（连载）

布衣者

我的堂兄名叫华
      如何安排83岁老父的晚年，是今年春节期间我们家的重点议题之一。他断断续续在深圳住过几年，不习惯，老是念着乡下的好，我们就打算把他留在老家，请他喜欢的舅侄女婿一家来陪他。并计划着在客厅里再加1张方桌，每天砌了茶，请村里的一帮老人们天天来家看录相。老哥们在一起，大约就不会寂寞，我们以为应了他的想法，孰料父亲当即否决：＂还能活几天？＂他是感觉自己太老了，随时会走，走的时候想有子孙们陪着。
      今天，二弟媳陪他坐汽车转高铁折腾七八个多小时，傍晚时分到了深圳。一见面，父亲就告诉我：早上出门的时侯，刘姐托他让我帮她的孙儿找工作，学修汽车的。＂刘姐是苦命人，能帮就尽力帮她。＂父亲叮嘱。
      我点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华的形象，又在记忆里鲜活起来。
      华是刘姐的男人，长我十来岁，已经过世快20年了。＂老弟把他从新滩口拖回来，第二天就落了气。骨瘦如柴，脸像一张黄纸，眼睛凹得好深。＂父亲抿了一口黄酒，一声叹息。
      华的悲剧，是那个时代的悲剧。他高大英俊，木工手艺全公社闻名，我在净土庵当老师的时候，他是大队综合厂厂长。忽然有一天，他就跑了，带了我的小学同学--厂里最漂亮胸部鼓鼓囊囊的小裁缝，一起去了湖上。根据传闻，加上我的合理想像，那一种生活方式最接近人性：大湖中的一条船，男人立在船头撒网，女人在尾舱使桨。船上备足了粮油，水里有取之不尽的湖鲜。夕阳西斜，船入芦苇荡，船头支起钢灶，女人做好一两个菜，男人在舱里喝起了小酒。夜晚，就在湖里洗了澡，心里滋润就游上两圈，也不用穿衣，入棚舱，说想说的话，干想干的事，滋味悠长。那一幅超然世外的生活图景，曾是我努力奋斗的动力之源。
      他们在湖上呆了两个多月，要不是那一次全国打击流窜犯，华的浪漫生活还将继续。他们被押解回大队，女孩不久就嫁了人，后来我还见过她几次，如同沒事一般。华还是刘姐的男人，他做回他的老本行，只是很少归家。我上大学期间，他去过学校找我，那时他已成＂万元户＂了。
      华留下的房子，还在我二弟的隔壁矗着。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全公社最漂亮的民宅。做房子的时候，其父手握菜刀，不准盖二楼，把华追赶好远。老一辈人是经历过＂打地主＂（评定成分）的，害怕。那栋楼就建成小二楼--外面看是一层，里面是两层，算是最早的＂复式＂楼吧？
      华的结局还是与这栋房子有关。县里干部的吉普车从门口经过，总会减速看上几眼，时间一长，就有人来调查，结果牵出了江汉油田的一桩经济罪案。华从云南过关斩将运了云杉回来，加工成瓦托，卖给油田。油田的陈科长收货不入库，华的车货转了一圈又回去了。陈后来在江北农场被监管了几年。华因投机倒把一直呆在看守所，那时候他的肝病已经很重了。
      我大学毕业后在县广播站工作了两年。华的保外就医，是我去签字的。再后来我调到另一个城市办报纸，华被一位相好接到新滩口养病，不久人就没了。他和刘姐合在一起是两个人的悲剧，分开了，应该都过得很好吧？
      我又陷入想像了：倘若在一个不同的时空里，华会有怎样精彩的人生？（2014／2／20 待续）
      

岁月如歌

读楼主的文章是一种享受了，天天写要注意身体哦

布衣者

看了香山红叶和几位前辈的点评，生出好多感慨。是否受洗、皈佛，不在形式。重在内心存敬畏、知感恩、戒妄念、守本分......遵从心的指引，好人都能通神！

九九

油田的陈科长收货不入库，华的车货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倘若在一个不同的时空里，华会有怎样精彩的人生？干这种事情终究不会有好下场。瞧四川的刘汉也精彩过吧，现在不也是阶下囚。
女人做好一两个菜，男人在舱里喝起了小酒。夜晚，就在湖里洗了澡，心里滋润就游上两圈，也不用穿衣，入棚舱，说想说的话，干想干的事，滋味悠长。那一幅超然世外的生活图景，曾是我努力奋斗的动力之源。
嗨！有多少人能够实现？就是有，最后能耐住寂寞吗？华的悲剧就是不安分躁动的心、、、、、。也许是我极呆痴了。

凉言

心诚则灵

布衣者

九九 发表于 2014-2-21 20:07
油田的陈科长收货不入库，华的车货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倘若在一个不同的时空里，华会有怎样精彩的人生？干 ...

我的这些短文都是男性视角和思维，您是有权批评的！也欢迎大家讨论。谢谢您！

布衣者

平原的风无遮无栏
      上班路上，听＂中国之声＂报道韩朝离散家属会面的新闻，心中大㤼。85岁的哥哥盼见81岁的妹妹，整整64年，差不多用了一生等待；3年多前幸运进入等候名单的老人，有些在人间已经等不及了，只好去另一个世界等候！我把车开进辅道停下来，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这种灭绝人伦的景况，只因政体、制度以及某人或某个集团的不爽。动物界不存在这种现象，只有人类才能做到，比如曾经的柏林墙两边、海峽两岸和正在发生的三八线两侧。
      随着年岁增长，尤其历经生死，世事洞明。我观事物的角度和参照坐标渐渐起了变化。一种现象，一个政策，乃至一套制度，我喜欢把它放在整个生物界来观察，纵贯人类历史，横跨世界文明，一目了然。比如自由迁徙，连虫子也可以，从来就可以，哪里都可以，它就是对的，反之就是扯蛋，迟早要被革掉。还有交配与繁衍，也是这个道理。
      我的故乡在江汉平原，民风不如山民剽悍，也不比海民的粗砺。平原的风无遮无拦，可以四面八方地吹，造就了乡亲们宽厚天然的本性。宣柱哥和杏儿姐耐不住青春的寂寞，两人约了外出，好些天不回来，后来自个跑回来了，看起来比别的年轻人都清爽。大嫂大婶见了打招呼：＂杏儿回来啦？＂＂嗯，昨儿回的。＂还和往常一样。那是＂文革＂中期，在别的地方，是要挂破鞋的。
      有一年冬季，男人们都上水利工地去了，家训哥就带我们几个小的盯钟叔的梢。钟叔不到30岁，人长得俊朗，是副队长，留在家里安排妇女们的活。夜里九十点，他悄悄地靠近一家后门，＂冬冬、冬冬＂，很轻声地敲门，然后＂伊哑＂一声，门半开，钟叔仄身进屋。后来的事，我们不是很好奇。那时候我十一二岁，还沒有发育成功，不太醒事。记得那个冬季，钟叔走了好几家。那时候还不流行权色交易，若有以权谋私，村民们会计较的。
      微信中有一个段子：一个法国男人出外探险，留下年轻妻子在家。几个月后回来，闻听有个男的常光顾自家，就买了礼物去拜访，握着对方的手：＂谢谢你照顾我的太太！＂这个浪漫故事，恐怕女人比男人更爱听。
      明子哥的女人长得漂亮，白白胖胖，结婚三四年没有生育，到县里的医院检查，问题在明子哥身上。又过了两年，明子的女人能生了，且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像家亮哥。这事儿不是个秘密，皆大欢喜。父亲说：＂明子现在好得很，儿子一个比一个强。＂
     这就是我的成长环境，温煦而放浪。插秧或者割谷的时候，大嫂们交流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一点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甚至故意打趣我们。我的故乡的少男少女们的性教育，是符合自然规律的。柏林哥出工的时候，喜欢对嫂子们做出象征性的动作。有一天，我的几位堂嫂把他压住了，脫了个精光，把他的衣服用竹竿挑到高高的树丫上。柏林只好光着屁股，象只无毛的猴子一样爬树。
      后来有一天，武汉的两个漂亮女知青到大潭子游泳，上岸的时候，小背心大裤衩贴身得紧，我离得很近看了，一点都没有吞口水。（2014／2／21 待续）
      

灿烂夏花

把日子过成段子，把段子过成日子。布衣者做到了{:soso_e163:}

九九

有一天，我的几位堂嫂把他压住了，脫了个精光，把他的衣服用竹竿挑到高高的树丫上。柏林只好光着屁股，象只无毛的猴子一样爬树。
     看到这一段，回想起我儿时在田边见过，后来工作后在基层班组休息室也见过，一些低俗的言行适时释放激情以缓解生活的压力。

比如自由迁徙，连虫子也可以，从来就可以，哪里都可以，它就是对的，反之就是扯蛋，迟早要被革掉。还有交配与繁衍，也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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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循序渐进式的放松那是必然的，朴素的乡土人情则渐行渐远、、、、、。

布衣者

一个平平常常的周六
      今日不论既往，只写当下。国际上没有战争、地震和飞机撞大厦的消息，国内也没有召开团结胜利的大会，加上我的抗排异药也没忘带，这一天就注定不会有多么精彩。
      好久没有骑自行车了，我把自己包装起来，头盔、手套、自行车钉鞋及配套的棉袜，桔红间黑的紧身衣，弄得像真的一样。又在车头卡上专用音响、计速器、挂了水壶，就跨上坐椅出发了。既定线路是：沿深南路东行1400多米，右转行过滨海大道地下通道，穿过红树林，进入深圳湾公园自行车绿道，一路西行，在大沙河口右拐，沿沙河东岸北行至深南路东行回家，全程16公里，计速器有记载的。途中东张西望，走走停停，需时约60－80分钟。
      我一直在观察。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一根熟悉辫子随着跑步的节奏在脑后左右摇晃，我加速蹬车追了上去，不是！去年深秋的一天早晨，我在这儿快走，有个人背朝着我走来，辫子越晃越近，很特别的场景。交错而过，我也转身退行。面对面，两个人也可以渐行渐远，我笑了笑，她也笑了。那天阳光灿烂，她的笑很明亮。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和那根甩来甩去辫子！  
      太阳在云后面，云层不厚，阳光透过缝隙把千万条射线投向海面，海面上铺满碎银，景色壮观。我停下车，用手机拍了照片，附言＂此刻我在海边骑车＂，传给朋友们，连同我的好心情。远在武汉的俊国教授回短信：＂行走雾霾里，徒有羡慕心！＂我又回复曰：＂都是两2万亿惹的祸！＂继续蹬车往前走，心就再难平静了。
      武汉市5年内要投2万亿搞城建，豪可敌国呀！霾沒三镇呀！我都不太关心。我担心的是干部们又要面临灭顶之灾！坐在自行车上我算了一笔帐：以其中千分之一用于兑现权力，比例很小的啦！是20多亿，又以人均千万计，将有200多个人面临巨大廉政风险！或曰：不可以不贪吗？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搞出那么大个香喷喷美滋滋的蛋糕，他的嘴能不谗吗？我继续往前骑，再想：或许因为王哥的肃贪风暴，人家把口水给呑回去了；又或许人家胃口更大，一二千万根本就填不饱。总之我以小人物之心度大人物之腹，很可能是个错的！
      下午单位开会。周六也开会？是的，明天周日也还有！为什么呢？因为大领导们还有更大的会，集团的通知说：＂因领导会议冲突…改在周六下午举行。＂我在会场坐了整整一下午，喝了很多水，只出去尿过一次，说明抗排斥药物对我的肾功能影响甚微，这很重要！
      傍晚带老父和妻女到我妹妹那儿吃晚餐，饭后例行家事--杀家麻雀。多么平静的一天，心里很舒服，这就是今天的最大意义。（2014／2／22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