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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布衣者

[网友原创] 在生命尽头灿烂(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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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31 12: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京
本帖最后由 布衣者 于 2014-1-31 12:13 编辑

一个小小革命者的爱情
     临近子夜,临近蛇马交替的迎春时刻,惊天雷、轰天炮、爆竹、礼花…各类鞭炮在我的远处近旁噼里啪啦炸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披了羽绒服步上阳台,夜幕仿佛被撕成碎片,万炮齐发,电闪雷鸣,诸神混战,天地对决,宇宙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这一个夜晚,注定难眠!
     浓情除夕夜,爆竹声声里,伯父、父亲和我们兄弟四人坐在一起守岁,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话,盘点去岁的收获,说些今年的计划,感知时间的脚步一寸一寸行进新春。这样的时候,我深深怀念着我的祖母、母亲,也容易想起我的祖父,想到一个小小革命者的爱情。
     我没有见过我的祖父,我的父亲也没有见过他的父亲。1932年5月,禾苗抽穗的季节,祖父的小儿子即我的父亲出生不久,他得知消息,从他闹革命的赤卫队里回家探视。其时国共双方在洪湖地区相互对峙,气氛紧张。祖父进入"白区",一路潜行,在距家不足3公里的一个叫梅桥的地方,被早前反水(叛变)的"战友"告密。县保安大队朱麻子率众围剿,在一片稻田里将我祖父拿下,当即就革了他命。祖父的年龄定格在31岁。
     一个29岁的小脚女人,独自抚养我的伯父、父亲和两个姑妈。至1979年去逝,祖母寡居45年。我抬眼看着神台上祖母唯一的不甚清晰的照片,问自己:"她是怎么过来的?"其艰难卓绝无法想像!。
     这是一个革命者的下场,也是一个不安分守己的浪荡公子的下场。
     我是想提供一个小小革命者的样本:他们不懂什么理想,也不深明革命大义,他们被裹携着,只是不安于现状,想有所改变。小时候,冬天,我为祖母暖脚,常听她说起祖父的事儿。祖父名光,是个裁缝,家里薄有田产,衣食无忧,他很少下地做农活,拎着个包袱,走村窜户给人缝衣,就有很多浪漫的机会。"他也不识几个字,只晓得外面好玩,接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祖母说。
     祖母从不对她的丈夫作道德评价,她只说事儿。有一次,春天里,祖母在田间插秧,祖父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田埂上过,马背上还带着一个人。后来我把这事说给朋友们听,他们调笑我继承了祖父的革命传统,属隔代遗传。
      守岁的时侯我问起祖父"牺牲"的事,伯父说:"他本来可以不死的,如果被解到沔阳城。朱麻子霸占的一个老婆名秀儿,长得漂亮,是他的相好,这事朱麻子不知道。秀儿回娘家来,说:要不是当时就把他杀了,她可以救他的。"这真是革命时代的爱情,客观上朱麻子是把他的情敌杀了。
     所幸那场革命闹成了,祖父变成了湘鄂西革命烈士纪念碑上的一个名字。其光环照进现实--土改时,有几个因好吃懒做赌博抽雅片的人(当然也有因病因灾致贫者,他们的革命积极性一般不高)要把我家划为革命对象:"他是搞什么革命,那里男女关系管得松,他就是跟着瞎闹。"伯父拒理力争:"别人搞几天就反水了,他为什么不反水?"那几个贫雇农哑口无语。我们家得以被评为中农。
     前年在武汉做过肝癌切除手术之后,我特地去当年湘鄂西苏维埃政府所在地瞿家湾寻访。在红军被服厂,我没有找到他的痕迹。
     爆竹还在四周连绵不绝地炸响,冲天的礼花把我的窗口映得通明。时光如白马过隙,马年充满希望。我有一个中国梦:孩子们好好读书,大人们努力工作。为了国富民强,长治久安,不要动不动就闹腾。(2014/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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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31 20:45: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湖南长沙
有的段落可进地方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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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言大家指教。新春快乐!  发表于 2014-2-1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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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 09:56:09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洛阳
临近子夜,临近蛇马交替的迎春时刻,惊天雷、轰天炮、爆竹、礼花…各类鞭炮在我的远处近旁噼里啪啦炸响,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披了羽绒服步上阳台,夜幕仿佛被撕成碎片,万炮齐发,电闪雷鸣,诸神混战,天地对决,宇宙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这一个夜晚,注定难眠!
——很有画面感的天涯共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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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没有。  发表于 2014-2-3 14:12
版主也在乡下过年吗?给您拜年!  发表于 2014-2-1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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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1 10:0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京
本帖最后由 布衣者 于 2014-2-1 10:27 编辑

关于死亡的轻松话题
     大过年的,说些寂灭亡故的事情,好像特别晦气。但这确是我的家乡正月初一的礼数:新春第一天,活着的人要给上年去逝的亲戚和族人们焚香揖拜,燃放鞭炮,以慰逝者。
      早起先祭祖。家族的坟地在距村子约1华里的老河边,褚氏一族可追溯至我辈上七代:正大光明忠厚传家。但葬于墓地者仅"忠"字辈以下三代:曾祖父母、祖父母、伯母及我们慈爱的母亲。在母亲的墓碑上,父亲让石匠给自己刻好了名号,名号用红色油漆覆盖着,卒年月日空缺,待今后填写。紧挨着父母墓碑,是家族为我预留的宅基地,约1米见方,我想是足够了。
     死亡对于乡亲们而言,稀松平常,从不忌讳。"人死如灯灭","老不死,会成精","天上掉颗星,地上死个人"。虽然到不了宗教和哲学的高度,但却一语中的通俗易懂。我在儿时所受的死亡教育,大都和祖母有关。从记事起,我家堂屋里就摆着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那是为祖母预备的。家里曾用它盛粮,我也曾爬进爬出,甚至躺在里面,并无惧怕。祖母床头,常年挂着一个用葫芦锯开的小瓢,我大概知道它是用来在阴曹地府舀血水的。舀血水干什么?不甚了了。
     给祖人烧纸点香,打躬作揖,燃鞭放炮。而后我们一行十余人,分乘两辆小车在村里村外游走,给五六位新晋尊者悼香。妹妹的公公去年10月脑溢血去逝,我们逐一在灵堂前为老人作揖,妹夫也陪着作揖。礼数大的,下跪嗑头,主人也必须陪做。他家门口的春联是由绿纸书写的:"先父驾鹤西去/田野难觅仙踪,"虽不对仗,但很有点童话的味道。
     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死的方式有不同。寿终正寝和因病治疗无效,大同小异,没有多少说道。我的乡亲们有几位死得特别,兹简介如下:
     柏生出狱之后,取了个老婆,生了一窝孩子,很好的,就是夫妻老吵架。有一天两人又吵了,他老婆拿了一瓶农药说:"你再骂,我就把药喝了。"柏生声调更高了:"我日你娘!你喝!"他老婆就咕咕咕咕一口气把500毫升巨毒农药喝光了。走了几步,摇摇晃晃倒在篱笆下,没得救。这种事照例是不会有人追究。
     传召伯,耿直刚烈一辈子,儿孙满堂,人人有孝心。3个儿子都发家致富,各有小洋楼,他却只肯住在低矮的棚子里。一次上房补漏,不甚摔断了腿,只能躺在床上。他的媳妇早逝,又不肯受儿女们照顾。一日,儿媳端了饭菜来,门紧拴着,叫了半天无人应。后来儿子把门撞开,传召伯已经断气多时。原来他是早有预备的,老鼠药放在枕头底下可能很久了。
     陈大爹,大家都叫他姑爹,我也如此称呼他。姑爹读过私学,知书达礼,受人尊敬。但其长子有顺财的毛病。有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家一头即将出栏的猪不见了。那天刚好下过雪,妹妹和小弟循着猪蹄印,在四五里地外一户人家的猪圈里牵回了猪。这事也无人追究,但那猪圈是姑爹亲家的猪圈,他就知道是大儿子所为。他是会游永的,且水不及腰,他就把拐杖使劲插进泥里,紧抓拐杖不冒头,硬是把自己淹死了。这事千真万确,但我一直有个疑问:人的求生本能哪儿去了?
     在我的故乡,死亡不是个沉重的话题,哭丧也只是个技术活。许多回我在现场得见,亲属们哭得抑扬顿挫,忽有人来唤,起身话事,该说的说,该笑的还是笑。有人来悼念了,又赶快伏下身去,拍打着灵柩呼天抢地。
    守死得生、向死而生、死而后生、方生方死、生死互现,乡党们对于死亡和逝者的态度,深深地影响了我。(2014/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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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1 10: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黑龙江
死亡不是个沉重的话题,哭丧也只是个技术活。许多回我在现场得见,亲属们哭得抑扬顿挫,忽有人来唤,起身话事,该说的说,该笑的还是笑。有人来悼念了,又赶快伏下身去,拍打着灵柩呼天抢地。                                                                                                                         ——本来沉沉的心看到这里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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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是职业哭丧者,是亲属们。当然最亲的亲人如子女者还是很伤心的。  发表于 2014-2-1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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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2 11: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京
哭丧也只是个技术活。
-------确实不假,我看见许多回,如今农村乡下也还有的。
念着续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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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访客较多,暂停一日,明日继续。谢谢您的关注。  发表于 2014-2-2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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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3 08:06:3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江苏南京
本帖最后由 布衣者 于 2014-2-4 13:05 编辑

瞿家湾:古代现代与当代
     两位老同学从武汉开了车来乡下看我,都是博导级人物,分别在现当代文学和古典文学肥沃的土壤里刨食,刨出了许多著作,连政府也给他们发津贴。但凡有大人物临近,我就激动,所以早早地来到村口,把颈子伸长了眺望。
     其中一位姓李,以后我会专文描一描这位奇葩教授。另一位是《不死鸟肝移植科普网》的常客--浴火重生2先生,曾官至人文学院副院长。他早我两年因良性肝病末期移植,酒是不敢喝了,烟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我当面声讨了他。这两个人注定不会有大出息,正月初二,不去给领导拜年,争取谋个基建副校长或招生处长的肥缺,反而跑到穷乡僻壤陪我"红中赖子扛"(一种麻将游戏),完全舍本逐末不识时务!
      但他们觉得我家菜好吃。莲藕是洪湖里的野藕,瘦长不白胖,藕断而丝连;甲鱼是大湖野生的,把它肚皮朝上,它像个运动健将一般瞬间就翻过身来,血如人血般鲜红。这些希罕物,过去只有在县上做官的我的朋友们才能吃到。青菜都是自家田里长的,不喷农药,施农家肥。我的乡亲们本分,拿到街上卖的,也不使用化肥农药。
     下午我们去了瞿家湾。伯父、父亲和我的弟弟们及他们的子女,踏着他们的父亲或祖父或曾祖父的足迹,在青石板街上徜徉。不知父亲和伯父心中有无感触,反正我是有的:你看每一个苏维埃政府机关的招牌下,都有另一个商号:篾匠铺、裁缝铺、豆腐厂、杂货店、漕房…很多地方的乡村古建筑群消失殆尽,这条明清老街得以保存,是沾了苏维埃的光。教授们则幽情更多,他们说:"向前行不一定是进步,往回走不一定是倒退…历史就在那里,事实判断,还是价值判断?…无论是现当代文学已是古典文学,研究者要提供真相,更要以符合人类进化规律为标准,给出客观的结论…"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我们在"沔阳码头"合影留念。瞿家湾背后的这条洪排河,是通往外部世界的主要路径,解放前,小火轮可以直达汉口。此处属洪湖县境,为何有"沔阳码头?"此事又有说道。1951年6月,当时的政务院决定,划出沔阳县东荆河以南,监利县东部、嘉鱼县长江北部、汉阳县西南部区域,建立洪湖县。大约也有纪念的意思。
     教授们就是怪,他们对革命历史视而不见,反倒对这座古镇的由来、沿革、建筑风格,对瞿氏宗祠、书院、戏楼等等兴趣浓厚。
     我则对一个人产生了兴趣--瞿兆玉,以他的乳名创办了"蓝田股份",靠业绩造假造出个中国农业第一股,坑害了下少股民。但在瞿家湾,乡亲们都念着他的好。他没有像贪官那样把钱弄到国外去。通往瞿家湾的公路,比省道县道还好;这里的新农村建设,堪作模范;他也搞房地产,把老街的居民迁出去,又对古建筑群进行了大规模整旧如旧的维修,使一条明清古街得以完好保存,也顺便保护了39处革命遗址。
     蓝田这娃,后来进了班房,也是活该。但他的那一点家园情怀,我该点个赞的。有一种人,是好人中的坏人,坏人中的好人,不可一概而论。
     后来我们一起游了湖。相距仅20多公里,我的82岁的老父亲竟是第一次游洪湖,这里面有太多值得感叹的內容。宋教授真是个学究,手机竟无彩信功能。我把合影发给他的太太,附言:"两个老友,一对新肝。"
     夕阳斜照的湖,枯黃的芦苇,残荷,露出水面的污泥土墩…有一种衰败的美。李教授说:"颓废是更高层次的时尚。"这是又什么意思?(20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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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3 10:06:1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山东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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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胶东吉祥,我在乡村图景中为您祈福!  发表于 2014-2-3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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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3 10:45: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北京

恭祝布衣者及家人马上健康,阖家欢乐,幸福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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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饶编的祝福!恭祝您合家安康!  发表于 2014-2-3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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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3 14: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河南洛阳
夕阳斜照的湖,枯黃的芦苇,残荷,露出水面的污泥土墩…有一种衰败的美。——  一副中国水墨写意画面,无画胜有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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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深圳之后,想办法把手机里的照片贴几张上来,供大家取乐。谢谢您的支持。我看到有些网友在看我的日志,最近一直贴不上去,盼指导!  发表于 2014-2-3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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